妮豆

【驷仪】笑看牵牛织女星(七夕贺文)

     
     离七夕近了!虽说还有几天,不管啦,发文,发文!提前祝大家七夕快乐!

     睡虎地秦简《日书》中有两条记载:“戊申、己酉,牵牛以取(娶)织女。不果,三弃。”“戊申、己酉,牵牛以取(娶)织女。而不果,不出三岁,弃若亡。”这至少表明秦时已流传有牵牛织女相恋但却婚姻失败的故事,并且进入了占卜用书,成为判断吉凶的论词。这应该是牵牛织女神话的雏形,最终经历岁月演绎成为今天七夕节牛郎织女的美好爱情故事。借用《日书》中的故事,引发来作驷仪的七夕文。文中既用了《日书》的说法又改动了,个别细节也许与史有出入。   

    

     “你到底娶不娶她?” 

       堵在相府门口的芈八子声调提高了八度,一双大眼睛瞪得更圆更大,恨铁不成钢地逼视着秦国的相国。  

      堂堂秦相张仪被她逼得蜷缩在府内一角,苦笑着道:“哎哎,芈王妃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么!” 

      芈八子鼓起腮帮:“这叫什么话?我当你是朋友才好心帮你!再说,王上也一直忧心相国的婚事。你别把我俩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被她这么一说,张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多谢王上王妃”,他的神情像是差点要哭出来:“容我想想,再想想。”

      芈八子见他的怂样,气不打一处来,声调更高了,嚷嚷道:“还想什么想,今天是七夕,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你今天就娶了!”

      张仪慌忙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日书》云“七夕,牵牛以取织女,不果,三弃”,又云:“七夕,牵牛以取织女而不果,不出三岁,弃若亡。”此非吉日,若今日娶亲,分明就如牵牛娶织女,两人的姻缘不能白头到老,不到三年,牵牛便抛弃织女,尤如织女死去一般。难道王妃希望我婚姻不谐?”

      芈八子闻听此论,被张仪这张利嘴抢白得微张开嘴,等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道:“放屁!这什么鬼《日书》说的什么鬼话,牵牛怎么就抛弃织女了?”

     张仪见一向狡黠的芈八子被说得愣怔,信心出来了:“秦《日书》乃卜筮书籍,是用来选择日期以趋吉避凶之神书,芈王妃不可不信啊!”

    楚国向来好巫,身为楚人的芈八子自小也是信这些的,不由气势有点蔫了,神情间将信将疑。过了一阵,她恨恨地道:“我说不过你!你就等着吧,看王上怎么收拾你!”

      她猛地转身,风一般地走了。

     剩下张仪这才长吐了一口气。 

     入夜,秦王嬴驷邀秦相入宫夜谈“国事”。

     张仪心下惴惴不安,心知不妥,前行的步伐都缓慢了许多。

     果不其然,内侍没把张仪引向殿内,而是引向殿中的一处空旷处。宫殿上方,高远墨蓝的夜空里布满了颗颗闪耀的璀灿繁星,壮丽的银河破开天幕,流向无尽的远方。

     星空之下,远远地,就见着秦王嬴驷卧坐在几案前,也没着朝服,而是穿着一身洁白带着暗纹的便装衣袍,乌黑的鬓发散落,自端着一盏酒樽在饮酒。

     张仪被引得上前,坐在嬴驷对面的摆满水果及酒的几案前。他更近地看到嬴驷那光洁的充满勃勃生机的面容,深黑明亮的眼眸,以及洇了酒水而显得鲜红湿润的嘴唇,这形状美好的嘴唇令张仪联想到面前这些充满水份的饱满鲜盈的夏日水果,品尝起来必是甜美多汁的。

      张仪被自己欲念吓着了。他也不是没见过穿常服的秦王,但今日相见,怎么看怎么觉得嬴驷分外好看。

    被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吓住的相国不由低垂了头,不再敢看眼前的君王。

     嬴驷自是不知张仪心中所想,他有趣地看着张仪的一举一动,不出声地笑了。这一笑,眉眼弯弯。

     嬴驷笑着开口道:“相国,你别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连头也不敢抬啊,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寡人欺负了你!”

     张仪别扭地抬起来头,勉强笑了一下:“王上说笑了。”

     嬴驷笑着说:“听说白日里你把八子说服了?看来八子虽然厉害,也厉害不过相国的嘴啊。”

     张仪欲言又止,最后苦笑道:“王上与王妃的好意,张仪心领了。但张仪不能轻许婚姻大事,何况……”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何况什么?”嬴驷饶有兴致地盯住自家相国。

      张仪哪敢当着嬴驷的面说出“心有所属“这四个字,只好苦笑了一下,告饶般地道:“总之,王上别逼臣了……”

      嬴驷摇头叹息:“相国,我的大相国啊,你在诸侯列王之前都可以谈笑风生,气势恢弘,怎么一遇到感情之事,你就这么婆婆妈妈,畏手畏脚的呢?”

     张仪苦笑着不作声。

     嬴驷见他如此,也不好再逼。转眼笑道:“你说你不愿婚娶就不愿吧,还拿《日书》来糊弄八子,八子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想起自家一向强势泼辣的八子也吃了瘪,嬴驷不由心下一乐。

     张仪笑:“我可没欺骗芈王妃,《日书》上是说牵牛娶织女不谐啊。”

      嬴驷的唇角向上微扬:“可寡人记得,《日书》是说在“戊申、己酉“时,牵牛以取织女的呢?”

      张仪狡黠一笑:“那是臣记错时日了。但《日书》也云:“正月、七月朔日,以出母取妇,夫妻必有死者。”正月初一和七月初一,的确不宜嫁娶。”

     嬴驷摇头而笑:“相国啊,相国啊,寡人是服了你了!”

     笑罢,嬴驷抬头,看着墨色天空上的点点星辰,遥指那银河两端相对的两颗明亮星辰:“相国,你定是懂天命星象的,你说,牵牛与织女,他们为何如此呢?”

     张仪摇头,怅然道:“臣惭愧,臣不知。王上必是懂天命星象的,请王上解之。”

     嬴驷得意一笑:“相国,你忘记我名为“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公父觉得秦国缺马呢,“月在天驷”,这才是公父为我取名的本意。“

     他抬头仰望灿烂星河,道:“我记得,公父曾对我说过“天命星象,从来不会垂怜弱者,它永远都是强者的光环””,嬴驷的眼眸里映着一片星河,他回头看着张仪说:“这星象之说,要看你以为如何,再去做得如何。”

      嬴驷又抬头看那牵牛织女星:“寡人小时,也喜欢偷偷溜出,去那高山上,离得近近的,看那璀灿星空。有人给我讲牵牛织女的故事,听得我心酸,我不明白,那么明亮皎然的织女,怎么会被牵牛抛弃了呢。后来我想啊,你瞧,他俩之间,隔着的有一道银河呢。我想,牵牛是不愿离弃织女的,也许就是这一道银河,阻隔了他俩。也许他俩的心中,也被什么阻隔了,或是天条,或是训诫……”

      张仪静静听着,好似听出了弦外之音,忽地心中一颤,“君君臣臣,不可一时逾越”的母训不正是阻隔了自己的真心吗?

     嬴驷继续道:“相国,我记得你曾对我说,秦风有《蒹葭》,而今只有《无衣》。而秦风《蒹葭》,多么像牵牛被迫与织女分离,寻她觅她时的心情。”

      嬴驷用他微沙的声音低吟:“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嬴驷的声音富有起伏,充满了丰沛的感情,那声音仿佛有种蛊惑魔力,让张仪完全沉醉在其中。张仪一边端着起酒樽一樽樽饮下,一边在天际牵牛织女的灿灿星光下,深深地凝视着嬴驷。他仿佛看到闪亮的牵牛星与皎洁的织女星结为夫妻,却又被天河所阻,水波寂寂,水流漫漫,蒹苍露白,他们在盈盈水间追寻着彼此,却道阻且长,他(她)仿佛永远在水中央,可望而不可及……

     夜风吹来,嬴驷的一袭白袍衣袂飘飘,发丝飞舞,清俊的轮廓被星光镀上一层银色的清辉光晕,整个人幽幽朦胧,似真似幻,在半醉了的张仪眼中,嬴驷就仿佛如那个在幻景中在梦境中追寻的人…… 

     后来张仪真的是喝了太多,他和嬴驷并排躺倒在地上,觉得那缀满了璀灿星钻的墨蓝色天幕离得那么近,近得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那明亮的星辰,他笑着嘟哝着不知向嬴驷说了些什么。嬴驷的脸离他极近,他能感受到嬴驷温暖的鼻息,尤如一重一重纹浪拂来,而嬴驷的眼中,闪烁细碎的明亮的星光……

     醉中的张仪眼前起了重影,他笑着伸手去指天际的牵牛织女星:“瞧啊,王上,牵牛织女他俩相聚了!“

     张仪记不得嬴驷后来说了什么,他只记得最后嬴驷俯身在他上面,嬴驷的脸离他的分外的近,他能看到嬴驷脉脉含情的眼眸,好像世上最美的黑色宝石……最后张仪醉意袭来,阖眼沉入了香甜的梦乡。在睡梦中,他感觉到仿佛有一点温凉的水滴轻轻滴落在自己的唇上,仿佛带着他想品尝的夏季鲜果独特的甜美芳香……在梦中他无所顾忌地吮吸着这温凉甜美的水滴,心满意足地微笑。

     此夜星繁河正白,人传织女牵牛客。年华一瞬,万古千秋今夕。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张仪永不能忘记这个夕夜,这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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